当年8月下旬,梁思成与重新组建的营造学社主力人马——刘敦桢、莫宗江、陈明达等人开始了对贵州、重庆、四川等地的考察。9月底,他们抵达成都及周边地区,往返于岷江、川陕公路、嘉陵江沿线,实地踏勘当地的崖墓、石窟、摩崖、古建筑等。
一天,在一片细雨中,船行至苍溪与阆中交界处的涧溪口,梁思成一行发现右岸岩壁上有一大片摩崖石刻,这是在以前的资料中未曾见到的。于是,他们“急泊舟往视”。
在《梁思成全集》(第三卷,下同)中有这样记载的,“(阆中)县治西北二十里,嘉陵江西岸涧溪口北半里,有隋唐摩崖数处,东向略偏北。主龛下,承以须弥座,雕壶门数间,座上小佛约千尊。千佛之中,一龛特大,主像垂双足坐,上覆菩提树;左右尊者菩萨各二躯,座下刻卷草及二狮,布局题材与广元绵阳诸例为近。千佛之南,一龛无铭记。北侧之龛,以二树为背景,题仪凤三年(公元678年)。其侧一碑,文字剥落殆尽,依碑有雕刻。再北三龛,旁题开皇十四年(公元594年)铭文三行,佛像作风,视南侧诸刻略早。”
次日上午,梁思成在时任阆中县长的喻颖光陪同下,参观了汉桓侯祠、铁塔寺、文昌宫等地,并作了详细的考察笔记。
《梁思成全集》载,“桓侯祠在县政府,南向。次重檐建筑一座,上檐斗栱,似明万历三十七年(公元1609年)物,惟下檐经清代改修。其后堂殿二重,联以穿堂,平面若工字型,内祀桓侯像。后殿之北,有塚隆然,即侯埋骨处。”
“县治东门内铁塔寺,现为川康绥靖副主任潘文华之行署。门内东侧一亭,覆铜钟铁幢各一。钟高1.08公尺。下口径0.58公尺,但另一向径0.54公尺,非正圆形。钟身以纵篆四,横篆三。其交午处,有莲树突起,殆即击钟处。钟顶迤伏莲一周,中为龙纽,制作甚美。据铭记,乃唐武后长安四年(公元704年),合州(今重庆市合川区)庆林观主蒲应真铸。后不审何时,移置阆中。清乾隆间,自保宁府署凤凰楼,迁于署内神祠,嗣又迁文庙。近岁乃移铁塔寺,与天宝铁幢并列焉。”
第三天,梁思成一行参观了观音寺、北岩寺等地。
《梁思成全集》记载,“观音寺在县治东北三里,明成化间自城内迁此,现改中山公园。山门南向,猿偏西。门内堂殿三重,规制颇巨,惟寺中古物,仅明正统铁钟一具而已。”
“清真寺前廊为教徒脱覆之所,进深四架,面积颇巨。廊以内,深十一架。因礼拜于是,余部铺以木板。西北隅,设诵经台一座。其后堂西壁之龛即尔撒,通指麦加圣地。”
第四天,梁思成一行来到青崖山,对零星棋布的多龛造像摩崖石刻进行了详细考察。
《梁思成全集》载,“自县治循环公路东南二十里,过双龙场,再三里,公路西段,有造像多龛,零星棋布,若断若续,而主龛位于南端。龛约阔六公尺,高四公尺余。台基刻壶门一列,内镌乐队,尚生动;台上主像垂足坐,足踏俯莲。左右侍立菩萨尊者各四尊,惟外角金刚,已毁其一。诸像之后,以浮雕多尊为背景,曾见梓潼千佛崖唐刻,但此龛诸像,长身细腰而手过短,比例权衡,绝非唐刻。《县志》谓凿于宋淳熙间,似可信。”
梁思成一行观摩之余,对摩崖、古建、石刻、寺庙等一一拍照、绘图、测量、考证已经风化但尚能辨识的人文信息。直到70多年后,梁思成的百年华诞,亲人、学生对其卷帙浩繁的资料爬梳整理,编辑出版了《梁思成全集》。梁思成的遗孀林洙女士整理出版了《佛像的历史》,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考察札记。
这次对四川、重庆等地摩崖、古建筑、石刻的考察,历时半年之久,梁思成一行跑了35个县,勘察测绘了370余处古建筑、石刻、摩崖等。
1939年初春,梁思成因患脊椎软组织硬化,卧床休息了将近半年。躺在床上的他正好谋划很久以来的夙愿:对西南地区的摩崖、古建筑、石刻等进行一次全面调查。
作者:王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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